艾司西酞普兰
自从买了相机,我便像被拴在一根看不见的线上的风筝,总想逃离日复一日的沉闷与麻木。过去的周末,我总是蜷缩在家里,沉溺于游戏那虚拟又暂时的胜利中,对窗外的天气毫不关心。而如今,天光云影的一点变化都能牵动我的心,让我开始关注起每个即将到来的周末。
十一月之前,我的足迹仅限于家附近的山坡。爬山,拍照,学习摄影后期——一切似乎都按部就班,甚至让我感到一丝难得的规律感。然而红叶季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,我开始向远方进发。两次出行,第二次甚至订了旅馆,在陌生的地方停留了两夜。
第二次的旅途中,我一度感到愉悦,仿佛生命中隐藏的缝隙透进了一点光。可就在返程的前一晚,当我躺在旅馆的床上,那种令人窒息的无望却突然汹涌而至。想到回去之后还要面对那神经质的领导,还有一成不变的工作,生活的希望如同坍塌的堤坝,彻底溃散。那一夜,崩溃将我吞噬,我疯狂地在网上搜索附近的24小时心理咨询或精神科,却发现无处可寻,只能强迫自己走出旅馆,去找些食物充饥。
街道上的冷风裹挟着某种说不清的荒凉。我随意选了一家中餐馆,却因为排队等候而放弃了,继续沿着昏暗的街道往回走。不巧那天晚上几乎没有营业的餐馆,我最终在罗森买了一份烧肉便当,带回旅馆吃。在旅馆大厅的公共休息区,我坐下吃饭,四周是低声交谈的陌生人,喧哗中仿佛有种难以言说的慰藉。可能是因为有人声的陪伴,我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。也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没有带药的缘故,身体出现了戒断反应——再加上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,整个状态早已如风中残烛。
一直以来,我害怕公司会通过医保记录得知我服用精神类药物,于是不敢挂精神科的号,总是转而求助于内科医生。但这次回来之后,我终于下定决心去看精神科。上一次见那位医生已经是两年前了,她依然是那副温和的模样,不知是否还记得我。但她的电脑里存有我上次的就诊记录,想必多少会有些印象。
她给我重新开了喹硫平。久违的药物在第一天便显现了它的威力,我几乎整天都瘫在床上,头脑混沌,四肢像灌了铅。几天后药性似乎稳定了一些,但失眠的问题却依然如影随形。我告诉她,除了失眠,我每天上班都像是活在一个深渊里,被无边的阴郁裹挟着,越陷越深,连出门的勇气都快耗尽了。
于是,她又加了艾司西酞普兰。我特意去B站搜了相关科普,说这是目前治疗抑郁症比较有效的药物。我希望这次能有所改变。
原本,我想通过摄影培养一个兴趣,让自己从无尽的负面情绪中抽离,找到一点生活的意义。可现实却像总是在冷笑。我发现,无论山河多么壮丽,无论镜头下的光影多么迷人,内心的虚空却从未被填满。或许,再过完这个年,我就会卖掉那台相机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