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死亡感到恐惧的人算抑郁吗
不知不觉,夜已经深了,时间悄然滑向凌晨一点。快到十二点的时候,我吞下一颗医生新开的安眠药,可身体仿佛忘记了如何回应药效,闭上眼,脑海深处仍旧是黑暗与喧嚣交织的深渊,像是深海的波涛,涌动着看不见尽头的阴影。
上周,我拿着公司体检的报告给医生看。也许是我没有主动提到最近心里那种隐约的沉重与抑郁,医生似乎并未将我的状态往抑郁症的方向考虑。其实,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向他坦白所有——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和潜藏的自我厌弃,就像某种见不得光的病灶,埋在心底深处。我不愿让人发现。
医生在诊室里测我的心率与血压。心跳一如既往地快,像一匹失控的马,奔跑在看不见终点的荒野。医生皱着眉,怀疑我可能有潜在的心脏病。他让我抽血,做心电图,说等下周验血结果出来再回诊。我离开时,瞥见医生电脑屏幕上写着“可能心率不齐”和“甲状腺功能亢进”几个字,心里仿佛被谁投下一块冰冷的石头,沉闷得透不过气。
后来去抽血,护士的神情让我有些不安。她抽完血转身去拿胶带时,嘱咐我按住针孔。不到一分钟,她回来检查止血情况,却突然问我,“你以前被说过血止得很慢吗?”她一边问,一边用棉球擦拭渗出来的血。动作太过反复,以至于我的神经绷得更紧,忍不住开始怀疑:她是不是故意用了什么不干净的棉球,想让我感染某种疾病?接下来的时间,我不停搜寻这家医院的黑历史,妄图找到那些潜藏的隐患。我知道,这种疑神疑鬼的状态本身就像某种失控的病症,但依旧无法阻止。
新开的药最初是有效的,周末两天我睡得比平时多。可不知为何,到了周一药效似乎失灵了,整个人像是从一片浮萍的安稳中被扯入无底的漩涡。
第一天上班,我几乎没有说话,甚至对上司的问候也敷衍应付。手头的任务繁杂又棘手,而我感觉自己像一艘即将沉没的小船,每一根桅杆都在咯吱作响,下一秒便可能崩断。我写的报告被批评得体无完肤,上司冷冷地说,“这么马虎,以后别再这样了。”
我握着报告单的手微微颤抖,心里却只剩下一个念头:我该怎么改呢?——我已经自身难保了,为什么还要被迫做这些让我痛苦的事情?如果不是我还有最后一丝穷人的理智,我早就辞职了。
下班回到家,我躺在床上,翻看那些令人感到沉重的视频和音乐,仿佛用它们的刺痛感验证自己尚存的情绪。点开滇西小哥的视频时,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。我一边揉着头,一边看下去。三年前,那段被上司职场暴力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日子里,我也是靠这些视频才能勉强熬过黑夜的。
偶然间,我又翻到一些关于抑郁和自杀的视频,眼泪突然决堤,流到止不住。泪水模糊了视线,我只好起身写下这篇日志,试图用文字疏解情绪。
我想起曾经对一位心理医生吐露过“自杀未遂”的事情,他听后显得十分震惊,说病情如此严重需要住院。但其实,我并没有真的尝试过自杀。我根本不敢,因为我仍然恐惧死亡。
所以,像我这样,对死亡怀有恐惧的人,算不算抑郁呢?
如果一个人真的极度困倦,他应该不会抗拒入睡。同理,如果我还惧怕死亡,是不是说明我的抑郁还没到最深的地步?我固执地相信,抑郁的尽头是死亡,而我似乎还在一条遥远而模糊的长路上踟蹰,尽头的影子尚未清晰可见。
写到这里,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。再过几个小时,我又要面对上司无休止的批评了。今天是20号,也是我加入这个项目的第20天。用安陵容的话来说,我不知道这每一分、每一秒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。
不写了,晚安。